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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纬30°,被称为人类古文明发生线。
这条孕育人类古文明的“黄金线”,贯穿了四大古文明的母亲河:尼罗河、幼发拉底河和底格里斯河、印度河,以及壮阔的长江。
万山朝宗,风起云涌。
长江180万平方公里的流域面积,灌溉了良田沃土,哺育了林海草地,成就了闪耀至今的华夏文明。
千回百折,气象万千。
长江6300余公里的长度,横跨华夏大地,蜿蜒的江水在地表流淌,滔滔东去的不止奔腾的河水,还有亘古奔流的诗歌文化。
从春秋战国时的“湛湛江水兮,上有枫。目及千里兮,伤春心。魂兮归来,哀江南”,到唐宋时的“孤帆远影碧空尽,唯见长江天际流”“无边落木萧萧下,不尽长江滚滚来”“大江东去,浪淘尽,千古风流人物”,再到清代的“长江巨浪征人泪,一夜西风共白头”……三千年诗歌吟咏生生不息。
先秦时期,长江中游已孕育出丰富多彩、盛极一时的楚文化,一度成为与黄河流域中原文化相媲美的代表。
东汉哲学家桓谭《新论》说:“楚之郢都,车毂击,民肩摩,市路相排突,号为朝衣鲜而暮衣敝也。”
湖北荆州古城以北矗立的城垣遗迹至今已2700多年,规模宏大的土筑城垣与北京故宫面积相当,宫城区、贵族居住区、平民生活区、集市区、手工业作坊区等分布明显,与地下埋藏的丰富文化遗存,两相呼应,诉说着辉煌的楚文化百余年的繁荣与落寞。
这里走出了长江第一诗人:屈原。
公元前319年,意气风发的少年,与斗志昂扬的君王志趣相投,他们在大殿大谈治国方略、起草政令、接待宾客、应对诸侯。慷慨激扬,君臣同心。
这是少年废寝忘食、追逐理想的最好时光,连襟袖间都飘散着花香的日子。
他说此时的自己就像遍生楚国凌冬不凋的橘树,志气高洁,立志要辅佐君王成为尧舜般的圣王,与天地、诸神、君王及国家一道,在追逐理想的路上光彩照人。
战国时期,群雄争霸。少年有一个大志:强大楚国统一六国。
公元前319年,屈原率领使团出使齐、燕、韩、赵、魏五国。娴于辞令、博学多才的屈原成功说服六国共同进退,联合抗秦。
第二年,楚国邀请齐、燕、韩、赵、魏五国国君来到楚国郢都共商大计,会上屈原分析时弊,揭露局势,娓娓陈述结盟的重要性。最终六国结成合纵联盟。秦国一时惧怕。
未曾料想,理想的高洁被现实的污浊击碎,香草被奸佞踩于脚底。
公元前304年,屈原遭到被秦国收买的奸佞诬陷,与楚怀王君臣之约破碎,秦楚复合。
自此开启了屈原的放逐时光,陪伴他的只有身边的江流和脚下的土地。
公元前278年,沅湘泽畔庄稼人谈闲聊道,最近时常看到一位头戴花冠,衣着香草秋兰佩饰,腰佩长剑的人,他衣饰奇特,颜色憔悴,凄楚而高贵,总在江畔边走边吟唱。
一个水气淋漓的日子,汨罗江一首绝唱完毕,一声巨响,那个江边行吟的人投入了华夏文明的腹地。
几年后,秦将白起攻破楚国郢都。之后,秦国纵横宇内,完成了统一大业,完成了他想做的事。
据说,今天的汨罗江在洞庭湖东侧,属洞庭湖水系。这里便是屈原投江处,名曰河泊潭,立有石碑记其事迹。
斯人已逝,北连云梦、南横五岭的“八百里洞庭”如今已成为三湘大地的鱼米之乡,这里有长江流域第一诗人的永久吟唱,一个由大雅歌唱到浪漫独创的中国诗歌的开端。
盛唐是中国诗歌的巅峰时期,正如三峡是长江最险峻、最玄秘、最具概括力的代表。
长江三峡是长江流域一颗璀璨的明珠,古代的漫漫巫风,幽深秀丽,被三峡诠释得淋漓尽致。
北魏地理学家郦道元笔下的三峡明丽清新、雄伟险峻,宛如长江万里图中一帧挺拔隽秀的水墨山水画。
唐开元十二年(724年),巴蜀青莲乡少年李白,一剑别腰,英气逼人,开始在长江上游和支流的自由行,足迹遍布巴山蜀水。
一个晨光初露的日子,微风轻拂,藤蔓飘舞。
李白眺望远处的山峰,翠色斑斓,美景如画。山野行径中家犬欢快的奔跑,在阵阵猿啼声中农夫背着柴薪准备归家。
夕阳西下,心随浮云。
群鹤惊飞之际,李白目光如炬,下了一个重大的决定:出蜀。“莫怪无心恋清境,已将书剑许明时”。(《别匡山》)
风一般的少年,志如鲲鹏,心若星辰。
一个月夜,少年默默拜别这故园的月,乘一叶扁舟,幽幽江水的推动下,沿着长江,经巴渝,“夜发清溪向三峡”。
瞿塘峡是长江三峡的壮丽起点,这里峡谷陡峭,两岸断岩千尺、古木苍藤,宛若一幅绣幕高悬。这里还有刘备托孤的白帝城,自然、人文、诗情与战火同在。
巫峡峡长谷深、云腾雾绕、绮丽幽深。群峰如屏,如一条美不胜收千奇百怪的画廊。杨炯有诗云:“三峡七百里,惟言巫峡长。重岩窅不极,叠嶂凌苍苍。”
西陵峡为三峡最险峡,西起湖北省秭归县,为屈原的故乡。两岸怪石横陈、浪涛汹涌。
滔滔江水犹如时间一去不回。
仿佛还是昨日连夜出蜀的春风少年,再见三峡已是半百年岁。
在遭遇安史之乱下狱流放途中,李白乘舟恰好到瞿塘峡接到被赦放消息,霎时少年重生般,昨日重现。快意写下:
时隔千年,李白曾乘舟渡江来到遥远的荆门外,来到战国时期楚国境内游览。
看到楚国故址的断壁残垣,想到屈原,写下《江上吟》:
我走过你走过的这些路,看过你到过的风景,体悟过你的那些委屈。
时光流逝,再繁华的街市喧闹不过沧海一粟。留下来的,唯有叩响心灵的那些“天问”。
在李白心中,屈原的辞赋就像日月一样永恒富有光辉。
而李白在大山大川的行进中,带着瑰玮绚烂的色彩,把自己铸成了盛唐的诗歌艺术巅峰。
李白仗剑漫游楚地的300多年后,另一位文豪来到楚地黄州,自此他是苏轼,也是东坡。
今天的黄州,依然有长江在奔流,有一湾清朗银月,以及东坡最爱的那个捡彩色石子,写出前后赤壁二赋的地方。如果你看到一片绛赤色的崖壁矗立在江水中,看到千年前东坡凝视它的目光;看到碧绿鳞鳞的江水,想起他泛舟江水的夜晚;看到头顶这轮似近又远的圆月,听到他立于崖端的呐喊。
千百年来,小舟还在,水和月的永恒还在,亦如长江还在奔流,东坡游赤壁的遐思还在飞舞,培养着我们民族的审美之感、超越之思。
这个长江边的小城后来因为东坡名传千古,只因他在此居住近五年的时间,可以说这里是他人生巨大转折的停驻点,他走出御史台大牢后,被人押着,远离亲人,带着一个没有签字决策权的极小官职来到黄州。
黄州在长江之湄,北附黄冈,满目苍山翠竹,俯望绕郭长江,让东坡得到些许慰藉。
他说,这里嫩竹与肥鱼富饶,以后吃的就不愁了。
但实际上,起初的黄州是“寂寞沙洲冷”。
45岁的苏轼来到黄州,连一个落脚处都没有,只能暂时借住在一个叫定惠院的寺院。
起初,他是白天睡觉,晚上才一个人悄悄出寺院去散散步,再不敢多喝一口酒,怕说错话。
甚至连能洗一次澡也成为他这段生活中颇值得高兴的事,他时常到一个叫安国寺的地方去洗澡。
这段时间的他混迹渔樵,开垦东坡、修筑雪堂,为解决温饱而辛劳,为摆脱精神桎梏而放空。
直到有一日,他遇到这里一处他最爱的地方,自此以后常常独自划小舟到此处去捡石头。
这里的石头红黄各色、温润如玉,他把它们用古铜盆盛起来,注入清水,色彩纷呈,被他称之为“怪石供”。
后来这里成了他最爱的地方,也是他作前后赤壁二赋的地方。
1082年的秋,是“清风徐来,水波不兴”。
月自斗宿与牛宿间徐行之际,茫茫雾气横贯江面,东坡与友人纵一片苇叶似的小船纵情放歌,在浩浩淼淼宛若仙境之地,只听见曹公孟德“月明星稀,乌鹊南飞”的诗句在江上回荡。
1082年的冬,是“山高月小,水落石出”。
三个月后,东坡从雪堂出发与友人再次泛舟江上,月色皎洁,清风吹拂,他们捕鱼喝酒,攀上悬崖,东坡俯江长啸,山鸣谷应,风起水涌,晚上梦见曾经化鹤的道士对他神秘一笑。
在这里,东坡对着长江感悟出了生命和人生的意义,发出了响彻千古,空前绝后的天地之音。
在黄州,他是研究“东坡肉”“鲫鱼羹”的美食家;是自酿蜜酒的酿酒师;是擅画瘦竹、枯木、怪石,明确提出“士人画”概念的第一人;是写下《黄州寒食诗》的书法家;是参悟佛学的大师;是在文学、禅学、书法、美食等方面都作出杰出贡献的一代大家。
在历史的吉光片羽中,我们看到长江流域勃郁四野的美丽生命图景。有别于黄河边《诗经》虫鸣稻香的烟火人间,长江边的诗歌神秘奇谲,是天地宇宙间的浪漫吟唱。
在这一条幽幽的江水中,历史的波涛携着温暖的诗文和4000多年的酒香而来,作为地球同纬度上最适宜酿造优质纯正蒸馏白酒的地区,“万里长江第一城”宜宾在诗酒唱和之间,从诗圣杜甫高吟“重碧拈春酒,轻红擘荔枝”盛赞重碧酒,到宋代大诗人黄庭坚吟唱“姚子雪曲,杯色争玉”赞誉姚子雪曲,再到家喻户晓的明清杂粮酒,千年时光凝练出今天的世界名酒“五粮液”。
江水滚滚东去,将诗人的千年愁绪裹卷进历史的记忆,酒香留齿间,留下沁润心田、滋养中华文脉的雪泥鸿爪。
执笔:张丽梅
统筹:李耀威 闫梅
编辑:谢玥
监制:吴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