党的十九大报告指出,大力实施乡村振兴战略,“按照产业兴旺、生态宜居、乡风文明、治理有效、生活富裕的总要求,建立健全城乡融合发展体制机制和政策体系,加快推进农业农村现代化”。而农村电商则是输血式扶贫、造血式脱贫之后的致富新途径,更是乡村振兴战略的重要支撑。
早在2014年,国务院《关于促进内贸流通健康发展的若干意见》就明确指出要“支持电子商务企业向农村延展业务”。在政策推动下,农村电商分享到了我国电商成熟发展形态的红利,借助农村地区农产品上行和工业品下行的巨大供需市场,开始在农村大地落地生根、惠泽万民。然而,随着在各地区试点的结束,随着在全国范围内的广泛铺陈,农村电商的发展遭遇了瓶颈。除了农村地区传统的落后因素,金融支持不足成了农村电商持续发展的最大掣肘。这种支持的乏力既体现在金融的硬件设施条件,也体现在各金融机构主体的创新能力、思想观念等软件条件上。
一是农村金融基础设施落后,对农村电商的金融服务缺位。广大农村地区由于地理环境、历史遗留等因素,普遍存在着农业基础设施、物流配送网络及金融配套服务发展较慢的问题。在金融基础设施方面,最突出问题就是农村金融网点数量少且未能实现深入下沉。很多金融机构多将网点开设在县乡一级,未能深入下沉到村镇一级;部分涉农金融机构因为扁平化管理的需要,在农村的网点不增反减;部分县域商业银行还存在着自主权少、授信额度小等问题。这种金融服务缺位的现象,令许多深处偏远地区的农民群众难以享受到普惠金融的便利,如存款提现、以整换零、小额贷款、小额理财等。服务缺位、设施缺乏的另一表现就是征信系统和风险机制的不完善。虽然金融机构的内部信用机制较为完善,但实现各机构的互通共享则有一定困难,机构间各自手握一小部分信用数据,覆盖面较窄。特别是农村地区征信系统还处于起步阶段,使得金融机构难以获取农村贷款客户完整的信用信息。加之农村金融中介体系还有待进一步建立,政策性担保公司数量严重不足,致使农村金融风险补偿机制和风险分担机制亟待完善。
二是农村金融产品单一,支持农村电商的创新能力不足。目前,银行贷款仍然是农村电商乃至整个农村市场最主要的融资渠道。可以说,农村金融机构是农村经济发展的经络细胞,但在实际服务和支持上仍存在不少困境。首先,针对农村电商开发的金融产品较少,即便是在经济发达地区,农村电商融资仍然主要依赖传统类型的贷款,尚未开发电商类金融产品,不能有针对性地为农村电商汇聚资金。其次,由于农村电商在贷款时的抵押担保方式单一,不少金融机构又未将电子商务企业交易额、订单量、电商等级评分和信誉度等反映电商发展和信用的关键性变量纳入授信考核范围。“资产为先,信用在后”的观念占据主导,金融机构拥有资金实力,电商农户也不缺信用水平,但二者却不能有效结合,缺少信用“搭桥”。最后,针对农村电商还缺少较为简化的贷款流程,烦琐的贷款过程包括了客户调查、审批等诸多环节,漫长的等待时间也可能贻误商机,不能及时为农村电商企业提供资金,阻碍其进一步扩大经营规模。
三是农村金融供需信息不畅,对农村电商需求认识模糊。从思维认识层面看,不少金融机构没有认清农村电商市场前景,没有全面认识对农村电商企业的多种金融需求,还低估了农村电商市场未来增长空间、增长速度。另一方面,与电商产业巨头相比,农村电商普遍经营规模小、资金实力弱,且更多的企业还没有走上经营正轨,物流运输、产品质检、售后服务等多方面还需要正规化。金融机构和农村电商之间这种信息不对称的现象就导致了金融机构对于农村电商业务依然保持着传统的服务理念,对新产业新机遇未能及时更新认识、转变态度,对于基础设施完善、产品服务创新等需求缺乏重视。电商与金融犹如“两张皮”,没能建立有效的信息交流平台,导致了资源投入与资源需求不配比,在很大程度上阻碍了农村电商的进一步发展。
四是农村金融科技普及受限,对农村电商的支持动力疲弱。电商的发展离不开新技术力量的支持和推动,而在农村地区互联网络、智能手机等设备普及率还不高,网络购物消费尚未形成习惯;农村金融专业人才缺乏、金融宣传工作力度弱,使得农村电商从业者对移动支付、互联网信贷等金融技术产品持不信任态度;同时,尚待完善的金融消费者权益保护机制又使农村客户在接受新金融产品和服务时存在后顾之忧。这些都导致金融科技在农村地区的普及推广阻力较大。另一方面,金融科技企业自身也存在对农村电商动力疲弱的问题。由于农村地区金融法律法规尚不健全,客户失信惩戒机制威慑力弱,金融消费违约案件频发却难以追责,金融科技企业对全面扩展农村市场也心存顾虑。且金融科技企业多为新兴的成长型企业,需要追求利润最大化,但却未能在农村电商市场探索出一种较为明确的盈利模式,这也令人怀疑当前各大电商巨头“跑马圈地”是否只是短暂的火热,欠缺长久的支持动力。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如果不解决这些机制问题,农村电商所带来的市场营养也就难以全面吸收进中国农村经济。
作为中国经济增长潜力最大、亟待开发的市场,政策东风吹走了覆在三农市场多年的尘土,显现的是乡村地区广袤的供给需求和涌动的经济活力。金融与电商,这两个相辅相成、息息相关的产业,正在新时期紧密结合、融合发展,扎根广袤的农村大地,也将成就农村普惠金融与农村电商产业。作为农村电子商务发展的重要助推器,政策性金融机构、商业银行、金融科技企业都应有顺应潮流的胸怀和自我革新的勇气,从基础设施、产品服务、创新能力、思维意识等多方面实施改革,为农村电商量身打造出一套健全的金融服务体系,促进农村电商蓬勃发展,使之成为乡村振兴的新突破点。(作者伍聪系中国人民大学国家发展与战略研究院副院长、国际货币研究所研究员;曲一鸣系中国人民大学国际货币研究所助理研究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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