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种模式：英国脱欧 面对又一道多项选择题

内阁成员连续“逼宫”,暴露出英国对脱欧协议的巨大分歧。如果12月英国议会没有批准该协议,英国将在明年3月“无协议”脱欧。而脱欧这场马拉松式的利益博弈,不仅是英国与欧盟,欧盟各国都有小九九,出现任何变数都有可能。

部分英国内阁成员联合辞任,英镑暴跌,使英国脱欧进程再次成为刷屏次数最高的国际新闻。

特蕾莎·梅首相上周三在议会发表声明,宣布已与欧盟就稳健脱离形成协议草案达成一致。依据这份长达585页的草案,英欧双方就边界、关税、爱尔兰协议、脱欧过渡期四大问题达成了共识。这天早些时候,特蕾莎·梅已说服内阁支持最新脱欧协议草案。然而,几小时后,保守党几员大将——脱欧事务大臣拉布、就业及养老金大臣麦克维、脱欧事务次长布雷弗曼、北爱尔兰事务次长瓦拉相继辞职抗议这份协议草案。

内阁成员连续“逼宫”,暴露出英国对脱欧协议的巨大分歧。

拉布不仅认为爱尔兰和北爱尔兰边界问题的解决方案有损英国领土统一完整,而且直言草案过于模糊以致未来英欧关系存在致命性问题。麦克维质疑脱欧草案违背了特雷莎·梅担任首相起设定的脱欧目标且与民众公投意愿大相径庭。前外交大臣约翰逊则认为贸易协定、经济主权等领域仍受欧盟控制,这样换来的英国留在欧盟关税同盟和单一市场的价值并不平等,将英国变成欧盟附庸,也无法保护北爱尔兰。

最受关注的爱尔兰及北爱尔兰边界问题,不仅引发“硬脱欧”派对英国独立性的担忧,还促使联合执政的爱尔兰民主联合党公开反对草案。苏格兰民族党主席妮克拉·斯特金怒斥协议草案极其失败并撕裂英国,除了苏格兰将被排除在欧洲共同市场和贸易便利之外,更将使苏格兰就业和投资遭到打击。工党领袖科尔宾则攻击草案是保守党执政政府毫无原则的妥协,英国脱欧后仍然将经济自主权让给欧盟无法令人接受。

说白了,英国希望脱欧后能摆脱欧盟对经济和政治的控制,却又期待在贸易领域与欧盟维持正常往来。而欧盟则坚持英国需要为脱欧付出代价。而看草案,英国拿回的政治经济主权确实不多,南北爱尔兰边界、贸易规则、海外劳工政策等条款也难让英国人满意。

此份草案接下来还需经过英国议会批准才能实施。由于保守党在去年大选中丧失了议会多数党地位,在下院650个席位中,保守党目前仅持318席,若党内外反对者联手倒灶而使保守党政府无法获得320张保底支持票,这份“世纪协议”将夭折。

眼下,工党正酝酿对特雷莎·梅发起不信任投票。不过,英国保守党意大利分会主席克里斯蒂安·文南(Christian Vinante)估计,英国经济的确处于转折期,走势有望在2021年得到扭转,保守党内多数议员仍支持特雷莎·梅并认为其工作卓有成效,目前保守党内暂时没人能取代特雷莎·梅。

在另一边,本周末(11月25日)的欧盟峰会则将确保脱欧协议得到27个成员国领导人的认可。如果英国议会12月批准脱欧决议法案,此后经过欧洲议会、欧盟理事会批准通过,那么英国将在明年3月正式脱欧,并开启过渡期。但是,如果12月英国议会没有批准该协议,英国将在明年3月“无协议”脱欧。

作为G7成员国,英国本身是个大市场,单独与其他国家谈协议也可能更有利。具体而言,英国脱欧后重谈贸易协定的模式有五种选择。第一是挪威模式。挪威不是欧盟成员,却是欧洲经济区成员,在承担一定份额欧盟预算的基础上享受无限制市场准入权益。欧盟国家公民可自由出入挪威,定居和工作。法律角度上,挪威在农业、渔业、司法和内政事务方面享有自主权。其二是瑞士模式。瑞士不是欧洲经济区成员,与欧盟签订双边经贸协议,覆盖部分贸易领域并分担小于挪威的欧盟预算且无需遵从欧盟法律。不过,瑞士银行业和部分服务行业受市场准入限制。2016年瑞士全民公投赞成限制欧盟劳工,虽并未付诸行动,却已招致欧盟报复,暂停相关协议并冻结瑞士参与欧盟教育项目资格。其三是土耳其模式。土耳其仅与欧盟有关税同盟,向欧盟出口工业产品无关税,无配额,但关税同盟不包括农产品和服务产品。土耳其不能自行规定对来自世界其他地方的进口商品关税,必须用欧盟税率,而且对这些关税的设置没有发言权。第四种方案是加拿大模式。加与欧盟签署了《综合经济与贸易协定》,取消了除食品和服务的绝大部分商品关税。这个协定涵盖了一部分服务业。只是,在金融业方面英国在欧盟享受的地位和权益无法体现。

还有一种是备受“脱欧派”青睐的新加坡模式,即采用单边自由贸易政策,取消一切关税,只倚靠世贸组织框架。然而,征收关税对英国的农业和制造业有积极作用,一味免税无法确保英国的利益。毕竟,英国的市场要大得多。

无论从哪个角度看,更憋屈的还是欧盟。这个自愿组合的“马赛克式”共同体,被英国打开豁口后,局面已很微妙了。2016年一项针对欧盟八个主要成员国的脱欧民调显示,45%的人希望拥有公投权利,近三分之一的人支持通过公投脱欧,按民意强烈的排序依次是意、法、瑞、德国。两年后的今天,当时最不情愿脱欧的波兰亦表示如缴费与拨款的矛盾无法解决,也将追随英国脱离欧盟。

脱欧这场马拉松式的利益博弈,不仅是英国与欧盟。欧盟各国都有小九九,出现任何变数都有可能。(作者李俊辰系投资专家,大本钟奖华裔创始人,著有《Investing in China》和《日不落帝国金融战》等)